单人线·陆天明结局 (第2/2页)
江如鸣在楼道窗户里可以看见他的背影。那一瞬间,她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,但又不是很确定。
应该不会吧……尽管陆天明也曾出现在她的梦里,但……他好像跟齐鹤关系真的很好,他提起齐鹤的时候态度也很自然,他应该……真的是单纯因为齐鹤才跟自己熟悉起来的。
不像是有其他意思的样子。
她若有所思地上楼,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一下。
是陆天明的消息。
“像你不?”
下面是一张流浪猫的照片,奶牛猫,黑色毛发部分的分布跟江如鸣的发型有点像。
江如鸣一瞬间忘记了其他,立即道:“不像!”
陆天明:“像。”
陆天明:“存了,当头像。”
很快,那只小猫就变成了他的聊天头像。
江如鸣手指悬在屏幕上方,心头轻微一跳。
在那之后,她连见到齐鹤的时候都感觉很别扭,索性拒绝齐鹤邀约的次数越来越多。齐鹤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,偶尔碰到江如鸣的时候,她跑得倒是挺快,齐鹤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。
有一回,江如鸣正在宿舍里洗脸,忽然有电话打进来。她接了之后对面却只有听不清的杂音,偶尔出现人声,但很短暂,根本听不出是在说什么。
不得不承认,江如鸣最开始被吓到了,立刻挂掉了电话。但那个号过了一会儿又打了来,她犹豫再三才又尝试接了一下,这一回,对面在一阵嘈杂后,终于有人贴近话筒说话了。
“那个……江如鸣学姐是吧?对不起啊对不起,齐鹤喝醉了,非要给你打电话,打扰了,我们管管他就好了。真不好意思啊!”
“齐鹤……喝醉了?”
对面答应了一声,似乎很着急,所以匆忙挂了电话。
江如鸣洗漱完爬上床,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给齐鹤发了消息,但他大概是真醉了,根本没有回复。
从南门回男生宿舍的途中要先经过女生宿舍。所以江如鸣在听见何燕然好奇地趴在窗外问“楼下那是谁耍酒疯”的时候,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她也趴到了窗外,一下子看见了楼下路灯边的一圈男生。似乎有人喝醉了坐在地上,其他人在扶。
人太多了,江如鸣看不清中间的人是不是齐鹤,但她能明显看见,外围站着的其中一个人,是陆天明。
她担心他们在女生宿舍楼底下闹,立刻跑到走廊给陆天明打了个电话。
“嘟嘟”声响起来,陆天明的声音出现在另一边。
“喂?”
江如鸣开门见山问道:“你们在干嘛呀?我都看见你们了。”
沉默了几秒,陆天明笑了声。
“没事儿,齐鹤喝醉了。我们很快就把他带回去了,什么事儿都没有,放心。”
江如鸣不太相信道:“真的吗?”
陆天明:“嗯,你还怕我们这么多人搞不定他一个?”
得到了保证,她才略微放下了心。
耳边能听到外面的一点风声。陆天明忽然问道:“你准备睡觉了吗?”
江如鸣:“啊?还没。”
“没有啊,那你要不要下来?”
下去?
江如鸣不解道:“下去干嘛?你不是说能搞定齐鹤的吗?”
陆天明:“不是叫你下来管齐鹤,齐鹤已经被带走了。我是问你……要不要下来,坐坐?我带了奶茶和炸鸡,刚买的。”
江如鸣刚下楼就闻到了门口飘过来的炸鸡的香味。陆天明敏锐地看了过来,朝她提了提手中的袋子。
“在这儿。”
江如鸣走过去,也坐在门口的椅子上,疑惑地问道:“你……怎么忽然——”
陆天明熟练地把奶茶吸管插好,又把小叉子插在了炸鸡上,递给江如鸣。
“你喜欢齐鹤吗?”
一句话,打断了江如鸣所有的思绪。
她愣了下,问道:“什么?”
陆天明:“我问,你喜欢齐鹤吗?”
江如鸣握着奶茶杯,脑子里转过了很多个想法,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:“你……不会是帮他打抱不平来的吧?”
她最近的确是有些故意冷落齐鹤,但……拒绝不就是这样的吗,她也不算过分呀。
陆天明却好像被逗笑了。
他摸了摸鼻子,看着地上的地砖线,忽然自言自语道:“真可怜。”
江如鸣问:“什么真可怜?”
他:“齐鹤,真可怜。”
江如鸣噎住了,皱眉道:“你真的……真的是为他打抱不平来的?可……又不是我叫他喝醉的……”
陆天明扭头看向她,手撑在膝盖上。那种目光让江如鸣不自觉地闭上了嘴。
她看着陆天明,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异样的情绪,之前那种不靠谱的猜测又如同春笋冒芽一样生长了出来。
“我为他抱什么不平?”
他轻声道:“你心疼他对我有什么好处?我又不是傻逼。”
江如鸣没说话,眸子在夜色下映射出路灯一点晶亮的光。
陆天明一字一句道:“你还不如……可怜可怜我。”
他的脸轮廓分明,将光线清晰地分割为明暗两面,凑近说话时目光深邃,声音微哑。
“他至少有机会追你那么久,我呢?我连桌都上不了,天天坐那儿听齐鹤给你打电话发信息,腻腻歪歪的,我全听见了,我找谁哭去啊?”
每一个字都在印证江如鸣之前的猜测。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陆天明,听他问:“嗯?你说,我找谁哭去啊?”
他坐在那儿,什么都没干,但江如鸣就是莫名感觉到这椅子似乎长刺了,一下子跳了起来。
“我……你……”
陆天明似乎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。他站起来,站在原地跟江如鸣保持一定的距离。
“我没有别的意思,我知道你躲着齐鹤,也躲着我。我就是想,与其你自己猜来猜去的,不如我告诉你,省的你瞎想。”
江如鸣没说话。
他只好叹了口气。
“那……你要是现在不想看见我,我就先回去,行吗?我什么都不干。”
他举起双手,慢慢后退。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之际,江如鸣忽然说了句:“你也是因为梦才认识我的,对吧?”
陆天明脚步顿住了。他似乎没听清,或者说没能立即理解江如鸣的意思。
“啊?”
江如鸣已经退回到了宿舍大门里,她临走之前只对陆天明说了一句——
“你煮的粥很好喝。”
粥……
陆天明彻底愣住了。
齐鹤打那之后不知是怎么了,不再想尽办法缠着江如鸣。反倒是陆天明经常莫名其妙能让江如鸣“偶遇”到,每一次都会灼灼地盯着她看,时不时就会变魔术一样给她随手掏出各种各样的小零食。
次数多了以后,她们宿舍给他起了个外号——哆啦A梦哥。
江如鸣实习的时候通勤路程有点远,为了多睡一会儿,她基本不会吃早餐。陆天明知道以后就雷打不动地每天早上等在她宿舍楼底下带早餐,比新闻联播还准时。
他跟齐鹤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总之看上去是闹掰了,基本没有再一起出现过。关于这些事,他半个字也没有跟江如鸣提,直到江如鸣从别人口中听说了,他才避重就轻道:“……没办法,我惹他了嘛,他没揍我人就挺好的了。”
江如鸣松了口气。
“没打架就好……”
陆天明笑了声。
“我是挺混蛋的,但我不打架,聪明的混蛋不打架,蠢蛋才用拳头解决问题。”
江如鸣问他:“那你用什么解决问题。”
陆天明:“跟孔子学,咱们以德服人……哎,吃不吃那冰淇淋?我看挺好的。”
说是以德服人,但结果呢?结果他其实从小练巴西柔术的,还拿过奖。暑假去江如鸣家的城市玩,他看见武馆就走不动道了,进去兴冲冲地办卡,然后把人摔了个遍。
江如鸣无奈道:“你就来一次,办什么卡呀?那么贵。”
陆天明鼻梁上都在滚汗珠,眼睛直发光。
“玩嘛,当给你老家创收了。社会主义现代化有我一份儿力,纪念碑上有我一撇一捺。”
他满嘴跑火车,江如鸣扶着窗台不停地笑着。
陆天明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,拉着她往大桥上跑。
“哎你看,火烧云挺好看的。”
他特别爱摄影,此时就算没有相机,也要掏出手机拍好几张。
江如鸣扶着大桥栏杆向下看,下面波光粼粼,是一条横穿城市的河流。
“好看……但是也好累啊。”
他们逛了一天了,陆天明甚至还打了会儿架,但仍然精神奕奕。反倒是江如鸣,无聊地在武馆待了一会儿,现在有点困。
陆天明收起手机,问:“走不动了?”
江如鸣无力地点点头。
他转过身去,蹲下来,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。
“上来。”
江如鸣问:“干嘛?”
陆天明:“背你回家啊,不是走不动了?快上来。”
江如鸣只好小心翼翼地骑在了他后背上。陆天明弯腰向上颠了颠,调整好姿势就不顾路人的视线,一点也不脸红地往前走。
江如鸣把头埋在他肩膀上,小声问道:“要不算了,别人都在看。”
陆天明:“人家长眼睛了爱看看呗,怕什么?你不想看就头低着,要不你还得继续走,不累啊?”
这段路其实并不远,江如鸣也没有真的累到走不完。但她趴在陆天明的后背上,忽然想起,在梦里的时候,他也这样背过她。
“陆天明。”
“嗯?”
江如鸣声音发闷,在陆天明耳边道:“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?”
陆天明:“什么话?”
他猜测:“社会主义八荣八耻?”
江如鸣捶了他一下,“当然不是。”
陆天明听话地问:“那是什么?”
她:“在梦里的时候,咱们俩在食堂吃小包子,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?”
陆天明回忆了一下,道:“啊……好久了,我想想啊……你说……你说我很能吃。”
江如鸣闷声笑着。
“确实很能吃,但不是这句。”
“那是什么啊?”
她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,轻轻道:“我说,你人挺好的,我还说,咱们有缘再见。记得吗?”
陆天明思考了会儿,“好像记得。但这不是好人卡吗?”
江如鸣:“当然不是!我那个时候真觉得你人挺好的。”
陆天明低低地笑了,胸腔有些震动。
“这是夸我啊?不错不错。”
江如鸣撇撇嘴,“夸你一句就尾巴翘上天了。”
陆天明:“我哪儿敢啊小祖宗,我这不是还没转正呢吗?我要是翘上天了你还不一脚给我踹地上去?”
江如鸣笑了,胳膊搂着他的脖子。
“知道就好。”
陆天明过了一会儿,忽然站定了。
江如鸣问:“干嘛?”
他扭头,“不是,我想问问,我这个……到底什么时候能转正啊?这考察期遥遥无期啊。”
江如鸣勒勒他的脖子,“这不是我说了算吗?你有意见?”
陆天明赶紧摇头,“没有,保证没有,我就嘴欠,问问。”
江如鸣催促道:“快走啦,我爸妈今天不在家,你可以在我家吃饭。”
“……不在家?不是没转正吗?这不好吧?”
“你瞎想什么?就是请你吃饭而已!”
陆天明背着她慢慢在暮色中朝家走去,旧小区的电线杆将烧红的天空划分出块块区域,偶尔会有麻雀经过,落在电线上,留下小小的一个黑点。
“请我?你会做饭吗?”
“……哦,不会。哎呀,点外卖嘛。”
“得了吧,还是我做吧……不是,你这是请我吃饭吗?”
“你就说去不去嘛!”
“……去,铁定去。”
人影在小区楼交错的尽头消失,天空的深蓝色慢慢将红云吞噬,高楼也变成了夜色中的暗影。
傍晚已至,饭香味从窗户里飘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