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冬储菜的经纬 (第2/2页)
午后的阳光斜进楼道。陈大炮帮五楼李爷修烟囱,唢呐杆子捅下的灰渣里混着半颗象棋棋子。雷振刚收起肉摊,案板背面刻的正字又添一笔——那是他每天救人的计数,模糊的刻痕能追溯到千禧年前。
老棒子把织好的袜子塞进各家门把。四楼的张叔推着轮椅出来,用瘫痪的右手勾住袜筒:“还是老样子......“他的轮椅是车床零件改的,轴承转动时带着熟悉的机油味。
白豆在锅炉房后墙发现排小洞。陈大炮说是往年钉挂历的钉眼,老棒子却用铁钩从洞里勾出捆信纸——是父亲的字迹,记录着每日气温和气压变化,扉页写着“1988年冬,观察记录“。
“这老白!“王婶的擀面杖停在空中,“那会儿总拿温度计比划,说是腌菜也讲科学。“她的上海表突然咔哒走动,停在九点十五分不再动弹。雷振刚的砍刀在磨刀石上刮出火星,震得信纸上的铁屑簌簌掉落。
暮色染红晾衣绳上的被单时,家家传出炝锅声。陈大炮的三轮车筐里堆满以物易物的物件:李爷的象棋换赵姨的辣椒面,张叔的轴承滚珠换王婶的腌萝卜。老棒子用铁钩敲着暖气管,奏出段《东方红》的旋律。
白豆蹲在楼道口收拾盐罐。陶瓷罐裂了道缝,用农机胶粘合处还留着父亲的手指印。雷振刚突然递来碗五花肉炖粉条,油花上漂着些翠绿的雪里蕻嫩叶。陈大炮的唢呐声从顶楼飘下来,这次吹的是《茉莉花》,跑调的音符惊起群过冬的麻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