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冬储菜的经纬 (第1/2页)
第十三章冬储菜的经纬
霜降后的红星厂家属楼飘着渍菜香。白豆蹲在三单元楼道口帮王婶腌雪里蕻,粗盐粒在陶缸里沙沙作响。老棒子坐在废弃的纺织机铁架上织毛袜,竹针磕碰声应和着远处火车调度的汽笛。
“豆子,这老缸还是你爸当年帮抬上楼的。“王婶用擀面杖压实菜叶,“那会儿楼道灯都比现在亮堂。“她腕上的上海表停在九点十五分,表蒙子裂痕里积着二十年的油污。
陈大炮蹬着三轮车挨家送白菜,车把上拴的唢呐随颠簸晃出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的调子。雷振刚的猪肉摊支在锅炉房背风处,油布围裙下露出的棉裤补丁,针脚和老棒子织的袜子同出一辙。
“大兄弟!整两颗酸菜呗!“陈大炮甩过棵白菜正砸中雷振刚的案板,“拿五花肉换,要下五花!“他的军大衣前襟结满霜花,远看像披着件玻璃铠甲。
白豆的胳膊在盐渍里泡得泛红。左臂纹身沾了盐水,1988的字体显得格外清晰。王婶突然用筷头敲缸沿:“当年你爸最会码菜,摆得跟车床零件似的。“她眼角的皱纹堆出个模糊的笑,“那会儿总说腌菜缸是东北女人的保险箱。“
锅炉房顶的积雪突然塌落。老棒子的竹针停在袜跟处,望着腾起的雪雾出神:“九三年停暖那会儿,这房梁下吊满冻白菜。“他织进袜筒的红色毛线,正是当年女工们绑辫子的头绳。
雷振刚剁肉的节奏突然变缓。案板裂痕里嵌着的碎骨渣,在阳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。陈大炮用白菜帮子擦唢呐嘴:“这动静比老贾头拉的手风琴还带劲!“他指的是厂工会那位手风琴师,九八年下岗后去了俄罗摆摊。
白豆搬起第三缸雪里蕻时,瞥见缸底糊着张泛黄的奖状。父亲的名字在油污下若隐若现,落款日期是1988年12月25日。王婶的擀面杖突然压住他手腕:“老物件经不起折腾。“她浑浊的眼底闪过水光,“人走了,菜还得腌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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